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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魂——杨善洲的故事

发布时间: 2014-09-09    作者:屠光华    来源:|0    浏览次数: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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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甸县大亮山的早晨,空气中伴着些湿气,使人感到遍身的筋骨也轻松了许多。

    远处的群山一抹黛色。透过漫无边际的云海,大亮山东麓一排排整齐的华山松、杉木,还有那一行行的鱼鳞坑和片片水平茶台地布满了山坡。在云雾缭绕的小山包上,有个用油毛毡围成的四合院。毡棚顶上升起的淡淡热气同漫过来的云海融为一体,分不清哪是气哪是云。

    人们肩扛着锄头,前后簇拥着往后山梁子上走去。因为大亮山海拔高气温低,一个怕冷的青年哈了口热气搓搓手,还想跺一跺双脚暖暖身子,谁知道溅了旁人一身泥水,惹得大伙笑了起来。溅到大伙身上的泥水点点让冷风一吹,慢慢地成了冰渣渣。

    走在出工队伍前头中的一个老头,他个儿不高,约显得有些黑瘦。在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透出些刚毅稳沉的神色。他背上挎着的那顶竹叶帽让风一吹,碰在锄头把上响起一阵没有节奏的调子。这位老头,就是原中共保山地委书记杨善洲同志,大家亲切地叫他老书记。

    1986年春,杨善洲向组织呈交了退休报告后,不再担任保山地委书记职务,但仍为云南省第六届人大常委会委员,省里准备安排他到昆明。没有想到在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拒绝了组织的安排。是什么原因,使这位从清匪反霸就为党工作辛劳了一辈子的老同志不愿意进省城呢?有的同志不理解,但更多的人知道老书记的脾气,他对自己总是有一个更高的要求,特别是在对待个人、家庭的待遇上,大家觉得犟了些。还在他担任县委书记期间,依照有关文件精神,他在山区的老伴和三个孩子完全有条件办理农转非手续,可他不认这个理。尤其是在前些年,有的离退休干部在离开领导职位之前,总是想方设法安排好自己的儿女,可杨善洲在临退休的第一件事却是同地、县林业局的同志一道踏勘了家乡施甸县的大亮山。

    大亮山的海拔2680多公尺,40多公里的山脊像条大汉一般地横亘在旧城、姚关和酒房三个乡的交界处。俗话说躺倒的汉子难扶、荒芜的大山难绿。过去的大亮山古木参天,因为过量砍伐,如今只剩下一片片长满菌子的枯树桩。还有那一条条干涸了的山沟,如同流干了泪水的老人一样,瞪着一双干瘪的眼睛。旱季,黄灰遮天蔽日;雨季,山洪倾泻而下,使三个乡的一些田地毁于一旦。大亮山成了杨善洲的一块心病,绿化工作的事一直在他的心里翻腾着。经过三次踏勘,他把整个大亮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跑了个遍。哪里适合种什么树、哪里又适合建苗圃;哪里该建个护林哨、哪里又该挖条防火带。这些事情都在杨善洲心里。如今,那条70多公里长的防火带,曲径通幽般地顺着山势伸进那一望无垠的莽野,与分散在各道山梁上的七个护林防火哨连成一帘屏障。高高的防火瞭望塔,好似一座丰碑一样屹立在山脊上。还有挖通的与山外相连的公路,哪一样没有倾注老书记的一番心血。更不用说一个65岁的老同志,已经走过了人生的大半个里程,等待他的该是城市的街景和家庭的温馨。更何况他退休那阵,80多岁的老母亲还盼着自己的儿子告老还乡,侍候终年。此时此刻,人们的眼睛湿润了,不仅想起他担任地委领导职务20多年的日子里,为党为人民付出得也够多的了。60年代,保山地区发展茶叶生产,但那时候的群众认为茶叶生长周期长,不太乐意栽茶叶树。他扛上把锄头来到保山市老营乡的阿石寨彝族村,吃的是自己从机关食堂带去的馒头,喝的是身后那条小沟里的水。头一天只是他一个人在干。第二天,当地的干部也上了山。不到5天时间,整个寨子的男女老少全都上了山,有的忙着整理水平茶台地,有的忙着运肥栽苗。最后,场面越干越大,保山地、市两级机关的干部也出动了,不到一个月的义务劳动,在杨善洲的带动下,为群众开挖水平茶台地六百多亩,当年全都种下了大叶种茶树。现在,保山地区的茶园面积接近四十万亩,茶叶总产量居云南省第二位,茶叶成为保山地区出口创汇的大宗产品。七十年代地委机关建农场,耕牛资金一时无着落,杨善洲同志二话没说,用自己积攒的钱买来耕牛,吆到农场使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产业结构的调整是农村经济发展的必由之路。山区面积较多的昌宁县,因为产业结构单一,是全省127个国家财政补贴县之一。杨善洲来到昌宁县,同县里的领导研究开发热区商品市场的问题。他靠脚下的一双草鞋,跑遍了昌宁县的卡斯、柯街、湾甸三个为主的热区乡,取消棉花种植,大力发展甘蔗生产。他同县里的同志一起研究出了热区以甘蔗为主,粮食自给有余的经营方针。到1985年,昌宁县建起了三个蔗糖厂,打了个财政收入翻身仗,成为全省不再吃国家财政补贴饭的25个县之一。施甸县水长乡的猪场村,全村没有一分水田,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杨善洲在这里蹲点,组织他们建立包产到户的生产责任制,这一年粮食生产增加3倍多,成为保山地区第一个建立包产到户经营责任制的村子。

    杨善洲同志在位期间,除了考虑全区发展经济的大计方针外,不论是下乡蹲点还是跑基层搞调查研究工作,他都要带着那心爱的嫁接刀和裁枝剪,走到哪里都要亲手为乡亲们栽培嫁接几株果树苗木。地委机关的一些老同志还记得,那年保山市打官市村的群众要发展果园,他了解到群众缺少树苗,便亲自在保山城端阳花街上拾桃核,送给大官市的群众去育种。

    就这样,成年累月地在山上乡下里跑,杨善洲经常都是脚踏草鞋头戴竹叶帽,一副农民大伯的打扮。因此,他得到了一个“农民书记”的雅号。他知道后并不生气,心里想,在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地区任地委书记,能让群众称为农民书记,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只耽心自己为农民兄弟想的还不够,干得还不多。

    人类进化的历史说明,几千年来苗木果树就同人类相伴而生,人类对它们有深厚的感情。杨善洲对苗木果树似乎有着更加深沉的情感,一种常人所感不到的生命之息。于是,在退休之前他便立下遗言,死后愿把自己的骨灰撒向那万山丛中,撒到那青松翠竹之间,化作一把土,变作一撮泥,与那爱不够望不尽的绿色为伴,去报答养育过自己的那一片大地。

    1988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由杨善洲牵头,同林业部门签订了绿化大亮山的合同,四十年后的林业收入八成归林业局,两成分给有山林权的八百多户人家。而杨善洲义务承包分文不取。根据绿化管理大亮山的工程设计要求,在六万三千三百四十亩的面积中,有两万亩荒山面积需要绿化,种上速生丰产林;有五千亩次生林需要改造为经济林;有三万八千多亩薪炭林需要加强管理。一个三十多岁的同志看到这一项项一款款的内容,同杨善洲开了一个玩笑说:“四十年后大亮山的树木能砍大头板你也享受不到了,这真是自找苦吃。”杨善洲对他们说:“自找苦吃就是共产党员的职业病。”

    3月的大亮山,荒岭草丛中还铺着层薄薄的清霜,杨善洲一行18人踏着山间咯咯作响的马牙霜上了大亮山。山上没有路,没有住房,一片荒野。他们在野鸡成群的山窝里动手盖了14格油毛毡棚,算作是劳作而归的住所。第二天,就有人被清霜和露水冻出病来。为了抗御寒冷,患有风湿病和低血压病的杨善洲用一堆山间扯来的龙须草做床垫。用他的话说:“我们要靠五十年代艰苦奋斗的精神,用八十年代的科学技术来绿化大亮山。”他们在荒野中刨开马牙霜,挖出了上山后的第一块苗圃地。经过一个月的劳动,育下了华山松苗一百多亩。为了充分发挥投资效益,杨善洲制定了“长短结合,以短养长”的经营方针。在高海拔地段主要营造华山松、杉木作为长期项目;在海拔较低的地方,则以茶、花椒、药材、果树等经济林木为短期项目。六、七年后,用经济林木的收入来扩大对用材林的营造和管理。在育苗阶段,杨善洲同志又同林业技术人员一起摸索用育百日苗移栽的办法造林。一来春季育苗可以赶上当年雨季移栽,成活率高。二来每营造一亩华山松可以节约百分之七十的用种量,两万亩速生丰产林就能够为国家节约投资二十万元。

    大亮山的夏天正是雨季,唰唰的雨帘让山风一吹,斜里朝人吹来,使你无法遮挡,只好冒着雨硬挺着干,谁也不愿意失去下雨好栽树的机会。为了抓紧在雨季多造林,杨善洲又下山发动群众帮忙,连他那快60岁的老妹夫也被他动员上了大亮山和大家一起开挖水平茶台地。

    趁着雨季,几百人在山上很快就栽完了当年育下的华山松树苗。按营造规划,还要植一部份杉木树,可当年没有培育杉木苗,需要到山下二十多公里外的姚关乡购买。

    冒着唰唰作响的大雨,杨善洲同自己16岁的孙子赶着四匹骡马去买树苗。他们荡过齐胸高的灌木丛,吆着骡马赶路,当天驮回了杉木苗,可爷孙俩已经成了泥人人,身上的蓑衣溅满了泥浆浆,脚下的胶鞋让泥糊得辨不清模样。

    种完树,趁着山坡雨后湿度大,还要栽一部份板栗,可愁的是没有肥料。杨善洲看在眼里想在心上,第二天一早,他便挎上粪箕去拾牛马粪。几十斤的牛马粪挎在肩上,腰部引起阵阵的酸涨麻痛,他知道,风里来雨里去,腰痛的毛病又犯了。这里前不挨村后不靠店,上哪里去寻医找药。他只能是用一根木棍一头拄在地上,另一头抵在腰上,暂时缓解一下那疲劳脊梁的紧张。从这以后,他那细心的老伴,用块布缝了个袋子,钉上布条,杨善洲在布袋里装上中草药面,天变了就扎在腰上,腰痛了也扎在腰上。布袋里的草药面换了一次又一次,都丝毫不能动摇他绿化大两山的决心。

    山里人的见识不如城里人的广,更不知道地厅级的干部是个啥样?可他们却见到了眼前的这位地委书记,竟和自己一般普普通通,没有那副道貌岸然的官像。他吆着骡马驮树苗,挎着粪箕拾马粪,大伙的心里热了起来。面对这样一位可敬可尊的老同志,他们心里油然而生敬意,暗暗下定决心要为早日绿化大亮山多流几身汗、多栽几行树。大家也劝他少干些苦活累活,可杨善洲心里明白,三年时间里不论是春夏秋冬,还是雨季旱季,哪一个人不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地干。什么苦呀累呀的,那全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带头去做的事。字学洪同志原来是酒房乡一个行政村的村长,来到大亮山负责组织调度工作,成天没日没夜地在刺棵里钻,这道山坡上搞测量,那道山梁上整规划,一天到晚忙的团团转。衣服挂破了几件,胶鞋踏烂了几双。累,一天吃得下一斤半米的饭;苦,躺下去就不想站起来。当他看到杨善洲比大伙更苦更累时,不解地问他:“你这个地厅级的领导干部退休后还来绿化荒山,究竟是为了什么?”字学洪的问题,勾起了杨善洲对入党誓言的回忆,于是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入党时我们宣过誓,干革命要干到脚直眼闭,现在任务还没有完啊!”从此,字学洪比过去干得更欢了。

    茫茫荒山作证。三年来杨善洲象一头拓荒牛,在大亮山默默地耕耘。他是在用生命去完成对党的追求,用自己的心血去倾吐对党的忠诚。三年的汗水,换来了大亮山的绿装。有人曾断言,要有十年时间才能恢复大亮山过去的绿色。如今,绿色已经覆盖大亮山,却只经过了三个春秋。大亮山也惊奇地发现,能使自己恢复绿色的不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而是一种精神。山里人把它归结为一种形象,这就是一位共产党人的执着追求,使大亮山得到了最终的绿。

    榜样的力量,不但唤醒了沉睡的荒山,而且成为一种无声的号召,汇成一股强大的凝聚力,让许许多多的人走进绿化荒山的行列中来。大亮山的群众三年时间投工达十多万个。原保山地区土产公司副经理、共产党员李仕华退休回到施甸摆朗乡,听到杨善洲绿化大亮山的事迹后,他在摆朗乡学着杨善洲的样子干。不到一年时间,在荒山坡上种下1100多亩桉树。现在,施甸县有一百多位离退休的职工干部,都在为本乡本村的群众植树造林。

    经过省、地、县林业部门检查,杨善洲三年时间,在大亮山植树造林两万亩,改造次生林一千一百多亩;成活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他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一个问题:共产党员离开工作岗位后应该怎样去做。

    党和政府没有忘记杨善洲同志,他被中共云南省委、保山地委分别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称号。国家绿化委员会授予他“全国绿化模范”称号,并颁发了奖章。

    今年7月1日,杨善洲同志参加云南省优秀共产党员表彰大会,中共云南省委号召大家向杨善洲同志学习。

    杨善洲开完表彰大会刚回到保山,又装上两箩筐良种茶树苗,返回到大亮山去了。